过了清明节,一切都变得清丽明快起来。
与南山如荠兄相约到终南山饮茶,“关中河山百二,以终南为最胜”,那里有他的几间茅舍正宜饮茶,正是我所希冀的仙家居处。历史上,曾为十三朝古都的西安,与终南山相伴,一边是皇室的奢华与争斗,一侧却是远山的清苦与无为。
西安城已经是满城春色,绿意无限。城砖的旧痕刻着过往的历史,那些年月的战争烽火,就在城墙的额头刻画着,护城河依然掩盖在两岸的绿色里。
从西安城区南门,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就可到达终南山脚下。
终南山的春色使它更加俏美起来。因为四月的春色,使它庄重却也换了新颜。只是当年的长安城之南,皇室的后山,仍然可以见到它的尊严、凝重。八百里的终南山,苍苍莽莽。云雾缭绕之处,还可见老子骑青牛而来吗?
南山兄的茅屋茶舍在终南山上有两处,山腰一处,山顶复有一处,皆是茅棚下的土屋,居山坳,靠山临水,四侧春光。
山腰处的茅屋,主人唤作“千竹庵”,取翠竹环绕之意。屋外是层层的深山,门前溪涧水自流淌,山花就恣意地开放在岸边,无拘无束,鸟鸣也是响亮得很,这是一块人迹罕至的处所。
茅屋简洁明净,随意的装饰却显得个性十足。屋外苇帘书写着“静心”二字,揭帘而进,屋内一侧就是茶舍了。石磨为桌,竹椅为座,茶具也闲散而放,看似平常,却因山居生活而显得雅致起来。茶室顶棚垂挂一盏和式灯笼,后方挂有竹帘书画。
地面不曾装饰,仍旧是农家的山地,厚实而质朴,更因为一罐山野春花的随意摆放,而显得生动起来。
屋内右侧另有一陋室为禅茶室。禅茶室里只能席地而坐,以竹席为地,削木为桌,蒲草为团正宜端坐。茶具精致简单,只可两三人对饮。四壁书禅话或是偈语,可细思之。若为冬日,正有炉炭可以生火,炭灰犹在。
屋外另有石桌一处,主人则随意摆放些茶具与茶水,正好普茶于三两行人。
从这里可望见山顶茅屋,影影绰绰,似可尽望无边春意。我们放下行装,略作休息,复又上山。
一路鸟鸣山涧,溪水流连,山花就在跟前,绿油油的春色在脚下泛散开来,即使路过的那些枯叶。也似乎有了更柔软的力量,一切都是新的。
空山之中若轻喊一声,也可见回声阵阵。
挥去汗水,山顶处一大片开阔之地令人眼界大开。杏花已然开残,花瓣落满草地。杏林后一院茅屋,两位出家师父正深居其中。
茅屋外,金色油菜花盛开,蝶舞蜂戏,深山依旧笼烟。
师父为我们泡上一碗老茶,以山泉为饮。虽是去年的老茶,香气散失。但仍可见如山居生活的清淡回甘。
南山兄的茅屋在山顶南侧,唤作“如荠居”,是他山居饮茶处。
屋侧一池春水,树上一窝喜鹊。时间临近中午,日光晒得人暖洋洋的,如荠兄引来泉水洗净青菜,劈了柴,开始烧饭。
午饭后,以竹席铺地,低矮深色茶几,铜色茶壶,瓷碗盛茶。相对敷坐,于灶火中开始煮茶。铺设地席而坐,煮开的却是一壶茶梗。
山野乡居,与此最相应的就是这道茶了。如果非要以精细或华贵的茶来相衬,却不能见所煮茶梗的质直与醇厚了。
两位师父造访,共进茶。煮来活水,煎得茶梗,只见茶色深黄,香气坚定,茶汤醇厚,于春日中畅饮,只觉神清气爽。
屋外有极大空地,面对山坳的层层松林,又可见远山,北眺八百里秦川。
茶歇,如荠兄抚古琴一曲助兴,琴曲曰:双鹤听泉。
闭目专注,山野鸟鸣之中如此悠扬古曲,顿消尘虑。
遥远处,春光暖暖。
只觉忘却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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