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自己的考试成绩,在那个有着美丽夕阳的傍晚。“一分,就差一分啊……”我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吼了几声,然后,是出人意料的安静,接下来的日子,依然是那样安静。于是我提出回家探亲,连里准了,我面无表情地从连长手里接过请假报告单,踏上了归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火车上的那段时光的,只知道心里很想家,很想听听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唠叨。
下了经过村头的长途汽车,我走在乡间熟悉的田埂上,步子很慢,回忆很多。望一望田间劳作的村民,一下子就看见了父亲,看见正卷着裤腿、执着牛鞭的父亲。还是那块责任田,还是那头老水牛,父亲的鞭子依旧那样高高地扬起,轻轻地落下。也许是我的脚步惊扰了父亲,也许是一身军绿触动了父亲的视线,父母忙喝住牛,将脸转向我。“回来了?咋不说一声。”父亲说。“爹,我知道地里活忙。”“走,回家去。”说完,爹便收拾了犁具。
我从父亲手里接过牛绳,牵着牛和父亲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考得咋样? ”爹问。“差了一点。”我低下头,没有再看父亲。“明年还考不?”“不了,准备年底复员。”“回来干啥?”“干活,赚钱。”我脱口而出,父亲没再言语。一路上,只有牛蹄子一起一落叭哒、叭哒地响。快到家门时,父亲扭过头来,说:“莫让你娘知道,你是咱家的脸,你娘可没少听人家在她面前夸你。”我点点头,嗯了一声,有几颗清凉晶莹的东西从我两颊滑落。
回到家,母亲不停地问长问短,我只挑无关紧要的答,父亲叫母亲拿茶叶,母亲也就不再多问了,她拿出了家里用来待客的茶叶悠香铁观音给我泡上,同时也没忘记拿出父亲的“老品牌”。父亲的茶泡了许久,愣是没有喝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盯着茶杯,好像话都在杯子里。我以为父亲是嫌他的茶不好,就把自己这杯平常难以 “露脸”的茶水端给父亲,父亲却说啥也不接。母亲看见了,说:“娃,你爹喝惯了他的陈茶,给你泡的是新茶,你自己喝吧。”我听了母亲的话,举着杯子,久久没有放下。
以后的日子里,我总想找机会把没考上军校的实情告诉母亲,告诉她我年底就要退伍了,回家赶牛,犁地。可每次不等我张开嘴,父亲就过来打岔,就让母亲去拿茶叶,然后父子两人默默地对饮,父亲仍旧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茶杯。久而久之,我终于看出了门道:父亲杯里的茶叶悠香铁观音一片一片地沉在水底,总是那么安静,那么本分,而我杯子里的茶叶悠香铁观音却轻轻浮浮躁动不安,忽上忽下非常张扬,在这一瞬间,我仿佛悟到了什么。
假期满了,我决定归队,行前,我对父亲说:“爹,请你放心,不管年底复不复员,我都会把部队的工作干好,谢谢父亲的茶叶悠香铁观音,咱们日后再喝。”我走了,背负着父母的目光,迎着金灿灿的朝霞……
那年年底,我立了功,转年,被保送上了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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