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邂逅丽江就是最大的艳遇。纯净柔和的阳光,揉碎满地的树荫花影;银装素裹的雪峰,在湛蓝的天空下高耸,又在清澄的泉潭里顾影自怜;潺潺河水,绕街而来,流过小桥,又缓缓穿巷而去……它还是一座包容的古城,当年睿智的木姓土司为免于受“困”而拒筑城墙,如四通八达的四方街一样,正因它的自由、开放,多个民族、多种信仰、多元文化都在这里汇合交融。
它也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远方的客人,或疗伤、或逃避、或逐梦、或游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许多到过这里的人,要离开时,总是会莫名其妙地生发出留下来的冲动——时间在丽江仿佛是停滞的,甚至是可以被忽略的,很容易就被四处弥漫的缓慢和闲散所俘虏。当然了,它的魔力还在于一种芳香的液体——茶。曾经络绎不绝的马帮就从此悠悠而过,留下串串清脆的铃声和飘着陈香的往事。如今,人们乐于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泡一壶揉着阳光味道的茶。于是,一些为它着了魔的人干脆就赖着不走了。
这些人常自称是“丽漂”一族,同样也是带着梦想或理想来,不过,较之“北漂”、“海漂”,他们要潇洒悠闲得多:在艳遇了丽江之后,他们选择诗意地栖居,经营着茶馆、茶庄或茶室,虽是商人,却也是生活的艺术家,让习惯了匆忙赶路的人来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慢下来,学会安静地去享受阳光、品啜生活、沉淀浮华、发现自己……
解方:把丽江慢生活漫泡在茶汤里
平湖秋月茶馆入口处的第一间茶室是解方平日里最经常呆的地方,喝茶、会友、写字、晒太阳。茶室的三面墙都是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年份的普洱茶。但是,唯独“金瓜贡茶”和“富贵吉祥”方砖这两件茶是“非卖品”,无论你出多高的价格,主人都不会卖。其实,它们非常普通,茶室里有不少茶都比它们贵得多。解方之所以“敞帚自珍”就在于凝结在它们身上的个人情感一承载了太多太多的回忆,而且也是他人生转折点的标志。
茶馆的走廊里,有面墙上贴满了他各个时期的照片。头一张就是他21岁那年在外滩拍的。照片中的他很青涩,留着浓密的长发,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背后就是气派的浦东建筑群。望着照片,往事重现,他的回忆开始慢慢回放。
他原来也是“海漂族”中的一员。和大多数“海漂族”一样,他带着梦想和抱负,背井离乡,跟着父亲到上海打工,希望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随后,父子俩又辗转到南京,用赚来的钱开了家茶庄。然而,没多久,父亲就回了红河(州)的老家,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落在了他的肩上。“那时候南京的茶文化氛围没现在这么浓,要把店经营下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他若有所思地说。一个人,远在他乡打拼创业。遭遇的困难与挫折,令他感到十分的无助,而且又举目无亲,心中的烦闷苦楚,无人倾诉。百无聊赖中,他给女友艳子(后来成了他的妻子)写了一封信说:“艳子,我想你了。你来南京看我吧。”就这样,女友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诓”来了。虽然女友的到来使他的心里有了些许慰藉,可是茶庄的经营仍然惨淡,每况愈下,开到第四年,就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原来赚的钱都赔光了,无路可走了,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回家。”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2003年春节前夕,他把店盘了,店里的东西卖的卖,送的送,带着妻子和刚满1岁的儿子踏上了回乡的路。行李中,除了几万块钱以外,就是金瓜贡茶和“富贵吉祥”方砖。
在返乡的途中,他们一路走,一路添置家私。到了家门口时,他们搬回了一套家具和一台电脑,从南京带回来的钱基本花光了。回到家以后,固然有亲情的包围,可是日子还总要过下去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这个问题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他再次陷入了迷惘。然而,他与茶不仅缘分未尽,而且还让他看清了未来。
有一次,在县财政局任职的舅舅请一位领导在县里最好的一家茶馆里喝茶闲聊,无意中提起了他,说他原来在南京开过茶庄,对茶很精通。于是,他被叫了过去。凭借他对茶的了解,把茶说得头头是道。领导听了以后,对这个彝族小伙赞许有加,他半开玩笑地对解方说:“小伙子,你这么懂茶,要不也开一家这样的茶馆,我就常常来光顾。”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把领导的话仔细琢磨了一番,心想:“我开过茶庄,茶叶知识基本没问题,进货渠道也都有,而且县里的茶馆也不多,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下呢?”他把想法告诉了妻子。夫唱妇随,决定重操旧业。他们一路北上,考察了杭州、上海、北京等地的知名茶馆,向同行取经,等到再回到家乡时,就着手茶馆的设计与装修。他们对考察过的茶馆风格了然于心,为了突出特色,他们把茶馆装修成富有江南风情的,并借用西湖十景之一的“平湖秋月”做名字,这让当地人感到耳目一新。茶馆一开业,生意就很不错,连附近茶馆的顾客也都被吸引了过来。很快,“平湖秋月”一跃成为县里首屈一指的茶馆,解方夫妇也品尝到了成功的喜悦。
2005年春节,他们举家到艳子的家乡丽江游玩。那一年,丽江的雪下得很大。当他们登上古城的最高点——万古楼眺望时,眼前的景象让解方惊叹不已:“天空飘着雪花,古城里鳞次栉比的房顶上都覆盖着皑皑白雪,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美极了!”望着这一幕荡人心魄的美景,他觉得“平湖秋月”更适合在这里。这一次,他的决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个多月后,“平湖秋月”就在丽江新城安了家。一年后,它在古城的南门口也有了分号。
“丽江版”的“平湖秋月”其规模远比“老家版”的来得大,建有5层楼,不仅延用了原有的风格,而且还融入了当地的文化特色。一层大厅里,刚进门就能看到一架古朴的水车,那是古城口大水车的缩小版,浓郁的丽江风情扑面而来。窗外虽然是大马路,但是卡座周围葳蕤的绿植却让人感觉不到嘈杂与喧嚣。早晨,当第一缕阳光投进来时,绿植的花叶就会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宁静安好;二层是风格不一的主题茶室,处处体现着主人的匠心独具,尤其是墙纸和灯光的选择,更是体现了解方的细心。“丽江的冬天很冷,就算是夏天室内也不会很热,所以墙纸、灯光,我就尽可能选用暖色的,人在里面喝茶就会觉得不太冷。”
然而,移居丽江的“平湖秋月”,绝不只是为了卖茶。它所扮演的角色则更多的是文化交流的平台。确切地说,应该是展现丽江茶文化、感受丽江慢生活的窗口。7年多来,解方组织了不下140场的专题茶会。白白请人喝茶还不要紧,而且还动不动就送茶给人,哪怕亏本也不在乎。但是,他认为这样做完全是值得的,他要推广的是一种“丽江式”的慢生活:让爱茶的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喝遍全国的好茶,而且还要在一杯茶里静静享受悠然自得的闲适心情。“丽江历史上就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脱离了茶,丽江就会黯然失色不少。因此,丽江的慢生活一定是要有茶的,一定是要浸泡在茶汤里的。‘天很蓝,茶很醇,我在这里很安静’才是丽江。”他说。
正如越陈越香的普洱茶,散发着时光的芬芳。如今,他脸上的青涩与迷茫早已随着往事的渐行渐远而褪去,沉着与自信正与日俱增。“解方江湖地位渐稳,走完应该走的路,现在,可以走喜欢走的路了。那份自得,已如茶一般,平淡从容。”《丽江的柔软时光》如是说一书中。
正如其名,子简的“大隐堂”在古城中隐匿得很深。一幢寻常的纳西民居,一扇亳不起眼的门,平日里总是虚掩着,没有店招,也没有海报,让经过的人很容易忽略了它的存在,就连子简的名片上也没有具体的地址,只是泛泛地写着“云南丽江古城”。
推开木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个不大的院落,却很别致,四围都是茶室,天井里是一爿草坪,几块大鹅卵石列成了小径。“他在里面,进去吧。”女主人欣欣指了指楼梯边的那间茶室,秋绿色窗帘里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
灯下,留着长长山羊胡的子简,正握着毛笔,一笔一划地在米字格上临摹法帖,背后的火炉里。木炭烧得正红。“晚上比较安静,正好有空写写字。”他的声音很柔和,颇有江浙人的儒雅。
“走,去那里坐。”他放下笔,起身把我们引到旁边的一方大茶桌前分主宾坐下。正对着他的是一尊趺坐于莲座的佛像,动作和表情都很萌。他打开麦饭石水缸的开关,往铁壶里注了大半壶的水,置于电磁炉上。不一会儿,壶中就有了汩汩的声响。泡茶的全过程,他始终是语默,透着沉着与淡定,直到奉茶才启口。
今年是他在丽江的第8个年头。8年前,他到西藏旅游,在那里遭遇歹徒抢劫,几乎丧了命。“现在想起来还后怕。生命真的很可贵。经过那次以后,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他决定要在丽江“重生”。
刚到古城,他很彷徨,“一直都在观望,找不到方向”,他开过情侣服装店,后来又开了首饰店、客栈,前前后后共开了6个店。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感觉。直到有一天,朋友的一句玩笑令他豁然开朗。“朋友说‘既然你喜欢喝茶,就开个茶庄好了’”。一开始,他觉得不靠谱,心想:“如果我喜欢喝牛奶,难道还养奶牛不成?”但是,仔细想想,觉得似乎也有点道理。思虑了20天,开茶庄的念头在心中渐渐占了上风。不久,他相中了一幢宅子,打算用来开茶庄。也许真的是天意,房东和他聊得很投缘,而且只愿意把房子租给他,哪怕别人出更高的价也不租。
就这样,无心的爱好就变成了他“一辈子要都做的事”,甚至变成他的人生姿态。每天,他有两个时间段是万万打扰不得的:一个是睡觉,一个就是独自喝茶。“睡到自然醒,醒来头等大事就是泡茶,按照既定的程式,完完整整地泡一壶茶。”他比划着泡茶的动作。“不管天大的事,我都要把茶泡完喝完再去想再去做。”有一次,他正泡着茶,手机忽然响了。店员不断地提醒,他始终还不理会,仍然气定神闲地提着紫砂壶往茶海里注汤。“手机足足响了有10分钟,我都没理睬,喝茶更重要,有事等喝完茶再说。”在他看来,人的生活与工作一定要有适当的比例,其中无论哪一个比重过大都会导致不平衡。因此,他觉得二者的完美比例应该是各占50%,并且要处于动态的平衡。
“茶是有人情味的”。他爱茶做茶更看重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在他眼里,店应该要有家的感觉,最希望看到的是每一个成员都很开心,每天对着他微笑。“这里有个我从杭州请过来的男孩子,原本答应给他5000元/月的薪酬,后来我给了他8000(元),当时他就‘哗’地一下,开心地哭了。因为我说过的话兑现了!”
“我喜欢这里的生活,爱这里的阳光。但我毕竟是外省人,落叶归根,总归是要回去的。”最近,他在老家找了一块地,有意将其打造成体验云南特产与特色的主题会所。“等我把这里(丽江)的人手培养起来,就把店交给他们。我呢,就呆在老家。”
于涌:喝茶没必要做成学问
今年已五十过半的于勇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一身长袖大襟的墨绿上衣,看起来就像藏民。
在一间幽僻的茶室里,于涌用一只黑色的石壶给我们泡起了竹筒茶。他背后的窗棂把窗外的风景隔成了六个方块。“这只鹅卵石壶是我几年前做的,要把一块石头中心挖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惜,壶把被梅英(妻名)弄断了。后来,我往里面打了一只钉子,还能凑合着用。”他握住壶把的曲柄,手指压住壶钮,壶嘴垂直向下,圆滑光润的水柱落入竹节状的紫砂茶海中。“不过,现在基本不做(壶)了,粉尘很多,一黏在头发上,梳子就拉不过去了。”他轻轻抖了下额前的几绺头发,做了—个梳头的动作。
不一会儿,一只装着金黄色茶汤的冰裂陶杯就端到了面前。厚朴的茶杯、烟雾袅袅的沉香、质地粗犷的茶桌与阳光投射下的窗棂的阴影,安静地组合。茶杯摆放的位置,刚好刻着两行隶书:“一生厚福只在茗碗炉烟”。
他在丽江已经“漂”了15年,算是资深“丽漂”。然而,他的身份似乎有些复杂:祖籍山东烟台、出生在台湾、持加拿大护照、定居在丽江。在此之前的9年时间里,他先后来过丽江8次,不为别的,只为了却恩师魂牵梦萦的思念。
他的恩师叫李霖灿,是一个与丽江有着不解之缘的台湾学者,画家,也是唯一一个被授予“纳西荣誉公民”的外族人。84年前,刚从国立杭州西湖艺专毕业的李霖灿第一次来丽江写生,就翻山越岭来到了玉龙雪山脚下的云杉坪。当他望见雪山顶上那闪着莹莹绿光的白雪时,瞬间就被眼前这一神奇瑰丽的景象所深深倾倒了。这种震撼的惊艳之美,冲击着他的心灵,他要把“绿雪斋”作为他的书斋名,后来这竟成了他一生的牵挂。1943年,他含泪挥别了丽江,拜别了玉龙雪山。解放前夕,他去了台湾。这一别,是永别。
就这样,带着恩师的思念与愿望,他不断辗转于台北与丽江之间,丽江的一山一水也钤入了他的心房。直到第9次,他再也禁不住“魅惑”,坚定地向丽江“投怀送抱”了。1999年10月12日,一座古香古色的茶楼在古城双石巷口热热闹闹地开张了,名字就叫“绿雪斋”,李霖灿60年来的夙愿在他手里实现了。
“绿雪斋”是李霖灿生命的延续。虽几经迁址,但“茶与艺术”却是于涌始终奉行不悖的主题。他一直否认自己是艺术家,而是一名艺术工作者。在“绿雪斋”里,不仅仅有茶,还有不少他收藏的民间旧器:褪了漆的门窗桌椅、生了锈的铜壶铁罐、缺了口的茶杯茶壶,还有旧砖老瓦也被他镶嵌在了墙上。
当然,他自己也搞创作,二层小楼便是他的微型“奇石博物馆”。其中,除了一面是窗之外,其它三面墙都是展示柜,陈列着形态、纹路各异的石头。“这些都是金沙江里淘来的,上面有着水流自然冲刷而威的图案,稍事打磨,就是一件原生态的艺术品。”他打量着展示柜中的作品说。“过段时间,它们会漂洋过海,在英国的某个博物馆里展出。”
15年的丽江生活,让他早已被“同化”。若没有介绍,几乎没人会看得出他来自台湾,倒是出身丽江本地的妻子比他更“台湾”。“绿雪斋”的庭院,碧池假山,曲桥凉亭,花竹草木,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雅致,而走廊的横梁上却挂着几块煞风景的腊肉。每天,太阳晒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的时候,他才起床。“每天起床以后,我没有刻意地要去做什么。种种花、喝喝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不喝茶,就烧水泡沉香喝。”他的口气里带着些得过且过的味道。他不赞同把丽江的慢生活定义为“小资”,他认为“小资”并不值得羡慕,他们是“钱少一点、书少读一点、社会地位低一点,也就是什么都差一点、什么都欠一点的人。”慢生活应该是一种心态,是渐趋于简单的。就像茶,本来就是最简单的解渴饮料,喝茶没必要做成学问。”
“我不想适应社会,适应自己就可以了。混吃等死呗!哈哈……”他爽朗地笑了。
虎子:一杯茶就可以感受丽江
“5181”茶楼大厅的一面墙上,上方挂着古雅的楷书《心经》,下面系着一块精美的西式相框,里面镶嵌着往返丽江和北京的登机牌,航班号分别是“JD5181”和“JD5182”。一个北方男孩的丽江故事就是从一张机票开始的。
虎子来自石家庄,原是“北漂族”一员,在北京工作生活了3年。可是,当他乘上“航班JD5181”飞到丽江以后,一下子就无可救药地中了“毒”。“北京的生活节奏太快,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天,而这里有的是蓝天、白云和新鲜的空气,而且最不值钱的就是时间。”
第一次来丽江,他就经历了不同寻常的“艳遇”,一呆就是一个多月。在一个阳光柔软的午后,他独自一人在客栈的院子晒太阳,给自己点了一壶普洱,边喝茶,边发呆。“我爱踢球,平时也很闹,那天忽然静下来,竟然发现了另一个自己。”因此,他所理解的“艳遇”是“艳(遇)山、艳(遇)水、艳(遇)自己。”
难忘的“艳遇”,他隐隐约约地感觉丽江会成为他梦想起飞的地方,因为他每次在乘坐“JD5181”总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欣喜。正如他所说,来丽江的每个人,不是带着故事来,就是带着故事走,而他却是想在丽江发生一些故事。前“丽江”时期,他是一位平面设计师,曾参加过多场“嘉德”组织的普洱、日本老铁壶、名家紫砂壶的拍卖,一茶一器都深深印在了脑海,而且他自己也觉得“骨子里是钟爱传统文化的”。于是,当“茶与器”的喜爱同“留在丽江”的愿望碰撞交织时,“5181”在他脑海里有了越来越清晰的线条。安定下来后,经过2个月零21天的精心设计与装修,他的最初梦想——“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品牌”在古城玉河走廊的东岸实现了,而他“在丽江的幸福生活”也开始了。
这个大大咧咧又不失老成干练的男孩,就像爬满院墙的阳光一样,浑身涌动着活力,而且有着独到的眼光与思想。他从茶室里拿出一只锔过的白瓷杯,往杯子里倒上茶汤。然后,慢慢地把杯子举到眼前,对着阳光,细细端详,仿佛在欣赏一件旷世奇珍。“呵,太美了……”他喃喃自语。“这是我最喜欢的杯子,它曾碎裂过,身上的锔钉正好排成一个‘人’字,白瓷的质地,做人就要清清白白。当然,你也可以把它看成是对襟衣服的领口。”他摩挲着杯身的锔钉,被太阳照得半透明的瓷杯摇荡着金黄色的茶汤。的确,茶楼里的每个角落、每个细节,大到格调、结构、布局,小到家具的选材、背景音乐的选择甚至绿植的摆设,他的个性与创意是无所不在的:暖气管做成的官帽椅、玉米架钉成的大床、瓦片堆砌成的照壁、水幕落地窗、镶嵌着少数民族服装的装饰画……“5181”是他目前最得意之作,用他的话说就是“怒放的生命”。“开业时,我请了我的老师来,他参观完,给我打了个80分。”他憨憨地笑着。“每当客人进店发出‘好漂亮啊’的赞叹时,感觉就和老师给我的作品打高分一样棒。”
现在,他在古城里又盘下了一个带有院子的店面做分号,这家分号也叫“山野茶”,让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在一杯茶中就可以感受丽江,感受如山野般的质朴与真淳。
老九:有阳光有茶,就像多活了一辈子
老九说,他一辈子在丽江只想做三件事情:晒晒太阳、喝喝茶、弹弹琴。
在做出定居丽江的决定前,他所生活的城市贵阳是“天无三日晴”的。就像久旱渴望甘霖一样,天空单调的灰白与阴霾,使他愈发向往蓝天与阳光。连续七八年,他每年都要到丽江一两次,晒太阳,看着云从玉龙雪山顶上飘过。其实,为了阳光,他也曾考虑过去“日光之城”拉萨,而且那里的朋友有7亩地可以分他一些。“可是,高原地区海拔高、气压低,水烧不开,就没法泡茶了。”他斜倚在藤编的沙发上,阳光大片大片地从落地窗外漏了进来。“而在丽江,水至少可以烧到86℃,而且通过一些手段可以将水温提高到92℃,这样喝茶就基本没问题了。所以,除了丽江,没有更好的地方了。”他向我们展现了他的烧水“神器”:微型液化气炉和岩泥陶壶。“有这两样,就算在雪山,也可以把水烧开。”
阳光与沸点,“两难并”成了“二美具”。然而,最终令他决断地携家带口“丽漂”还是隐于“二美”背后的价值观念。他曾是文化策划人、媒体人,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每每谈起人生观,他总是觉得凡事要对得起自己,最想要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而是物质以外的东西。“思来想去,我还是太喜欢茶,我想把中国的茶区都走遍,好茶都喝遍。”
他将来丽江的人归结为三类:第一类是有目的而来的商业人士。为了淘金,从房开到餐馆等等;第二类人多是郁郁不得志的文艺青年。他们来丽江是想把自己的作品或思想展现给外界,并且得到应有的尊重和认可;第三类人是为了丽江而来丽江的,是爱上了这里艳丽的阳光和包容的氛围。“我属于第三类。这里不会关注你的过去,而只看你的现在。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我感觉赚了,就像多活了一辈子。”
他也没有选择在古城扎堆,而是把“玩茗堂”安到了比古城更具田园风光的束河古镇。坐在茶馆里,只需稍稍抬眼一望,就能远远地瞥见玉龙雪山矗立于村落山丘之上。茶馆并不大,一切都是混搭的:新潮的藤编沙发配中式的茶桌、从河北搬来的吐水兽、宜兴淘来的金刚陶水洗、贵州产的油松木花瓶、纳西族的烟灰缸……而且没有一个店员,每个卡座都放着一套简易的茶具,甚至还有自斟自饮的飘逸杯,“彻底”地自助。
“丽江是一个符号,环境是随意的,氛围是包容的,思想是自由,我的茶馆也应该是这样的。你看,这套茶具也不是风格划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陶壶往黄釉瓷盖碗里注水。“竹制茶盘轻巧且容易清理,老岩泥的烧水壶能更好地保温,瓷质的盖碗能泡出茶的本味,透明的公道杯则能欣赏茶汤的颜色。”在等待出汤的间隙,我们注意到角落里搁着一把与周围环境有点不太搭的电吉他。原来,他还是一个音乐人,从他一头披肩的长发、有些嬉皮的鸭舌帽和黑皮夹克,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抱着电吉他弹奏的范儿。“电吉他的确很潮,会让人联想到摇滚乐。但是,它的可塑性很强,可以模拟出多种乐器的音色,不论中西。你听,刚才这一段就是用电吉他弹出来的,想象不到吧。”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们才注意到播放的背景音乐,不是多数茶馆里常听到的古筝琵琶之类的古典民乐,而是现代音乐。“和丽江的包容一样,茶是包容的,音乐也是包容的。而且茶不只是给老人喝的,年轻人也是要能接受的。喝茶时,为什么就不能跟着音乐轻轻地摇摆身体呢?”他把茶看成是和音乐一样有节奏有旋律的东西,每一道茶香气、汤色与滋味的变化,就像一篇乐章有开始、高潮和结束。他要为茶创作一组音乐,并计划在夏天邀请一些音乐发烧友来,尝试着举办一场适合边喝茶边听的露天音乐会。
不知不觉,人的思绪竟被音乐带了进去。西斜的阳光,给面前的茶汤又镀上了一层金色,浮光点点。窗外,垂坠的藤蔓随着微风起舞摆荡。时间,仿佛在杯中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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