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岛国斯里兰卡的喧嚣停歇尽散,留下繁华又苍凉的首都,拘谨又热烈的海滩,微妙兴奋的酽浓茶地。茶地自然说的是艾勒,高山茶地间的城镇,总有细碎光斑间灿烂的绿意,总有飘忽的风和缠绵的雾。
大不列颠人带去的茶种,被洋流气息的雨露滋养,挑剔的英国人也以下午茶喝艾勒出产的红茶为荣光;更承蒙英国殖民地将这里僻为漫山遍野的茶园,才让斯里兰卡成为全球第四大茶叶产地。
海拨近二千米的艾勒被茶山包围,东南西北方向随便走十分钟就能看见一座茶山。除了山,还是山,没有一座高楼建筑,没有博物馆,也没有像样的汽车站,历经无数喧闹被突如其来的寂静平息一身的躁气。因为多雨多雾,晨雾还未散去阳光就急不可耐铺满一地,踩着湿润的泥土走进茶山,早起的人头顶茶袋赶在雨前收摘茶叶,动作娴熟神态自若,与别处遇到看见游客就摆出架子伸手要钱的人有截然不同的气场,待在他们身边,不会感觉自己像陌生人;他们也会伸出手,轻轻拉住你的手,去触摸还有些雾气的茶叶和纤细的茶树,空洞的眼神里泛出光芒——那是他们的骄傲,尊严和善良。
还没来得及多逛几座茶山,薄雾渐渐卷涌,天色暗淡,小雨就纷沓而至。高山就是这样,晴也罢雨也罢,附着于广袤的山谷,不曾有其他选择。匆匆忙忙踩着雨回艾勒,外出的茶工趁着天色回来了,街上充满人气,空店一天的冰淇淋店、煎饼店拥挤满座,让清冷的空气里也夹杂了香料的味道。艾勒没有夜店,听不到什么金属混响的音乐,八九点钟大多餐馆已关张。安安静静的夜色里,山间清凉的茶息和夜晚迷醉的宁静,如茶香般,滋润沁脾。
其实游茶园,最著名的方式是搭火车,英国人将此列为一生必游景点。英国制选的M7火车头仰起高傲的头,充满力量的模样停靠在站台,我以为是老式蒸汽火车,仔细问才知是柴油混合电力火车,心底不禁疑问在时速已高达二三百公里的火车时代,为什么艾勒这条线路的火车仍保持二三十公里的车速?
从艾勒出发的火车,沿途穿越云雾茶山,也停靠很多巴掌大的站台,这些车站就在茶园旁,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的小路通向茶园深处看不见的村庄人家。见多了巴掌站台,也就能见惯在铁轨上闲庭信步的鸡鸭牛羊,火车驶过时,只是轻然一跃避开车厢。
我自淡定的继续前行。那么多站台,那么自由的环境,火车司机大概正喝着红茶,以半睡半醒的姿态谨慎的驾驶吧。
速慢,风景就移动得更慢,山风就那么吹着我,茶山就那么一排又一排错落有致着,摘茶的人头顶套着茶袋,拈指起落,就将茶叶扔进袋中。火车在很多山间小站停留,这个时间大概是当地学生的上学时间,孩子们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脚上的鞋子却磨得露了白。这让我想起在加勒城堡的海边,遇见春游的学生团队,有些孩子光着脚就来了。天空又飘起小雨,雾就不紧不慢的升起来,大概已入深山。山坡上有七八个孩子,自然又整齐的站着,也许是步行上学途中避让火车,看见我们挥挥手,唱起了稚声的歌。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却又真明白他们在唱什么。这份感动并不炽烈,如春暖花开那样平和淡然,却让我一直回味。
仿佛瞬间明白,红茶的秘密,茶山的人们将对生命的敬仰,溶入茶山茶树,品尝各种红茶,如了解生命不同阶段的品质。当坐下来面对茶杯里的红水,带着富足的心,去慢慢的品读每一杯水中的细致与语言,人生在童年、青年、中年到老年时,涌上心头的各种滋味。脑海中突然闪过聂鲁达说过的那句话: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
静初,本名贺泽劲,旅行作家,游历世界各地,倡导心灵旅行,致力俭游天下,出版有《俭游天下》系列、《回家,达仓郎木》、《丝路遗韵大梦敦煌》等数十本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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